——安德烈·莫洛亚
成长类的故事情节主要讲述人的成长过程,在走向成熟的过程中,故事主角会汲取教训,而这些教训有可能是惨痛的。不过最终他也因此成了一个更为优秀的人。
在有关成长的这类故事情节中,主要人物往往是一位令人同情的年轻人。他对自己的人生目标感到迷茫,或者还没设定好自己的目标。没有旁人指导,他在人生的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总会犹豫不决,不确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才算正确,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所有这些缺乏能力的行为都源于人生经验的缺失——天真烂漫、纯真无邪。这类故事通常着重讲述故事主角的道德以及心理成长。在故事的一开始,你笔下的主角将很快经历如成人般的考验。她可能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可能是因生活环境所迫而不得不经受这样的考验。
海明威写了一系列短篇小说,收录在《尼克·亚当斯故事集》中,这些故事讲述的都是发生在这位来自密歇根州北部的男孩身上的故事。故事的主题都是关于成长的。在《印第安人营地》中,小男孩跟随当医生的父亲去为一个印第安人治病,而这个印第安人却自杀了,对这个小男孩来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对年幼的他来说,这样的人生经历和教训是他无法理解且难以接受的。这也向我们揭示了故事的主题:他还没有能力应付成人世界中的问题。在很多其他故事中,这位年轻的主人公都能很快地习得成长的经验教训。在公认的海明威最著名的一部小说《杀人者》中,上了年纪的尼克·亚当斯不得不在其一生中第一次勇敢地面对邪恶势力。
《杀人者》可以被称得上是成长类故事的模板。就一个故事而言,它表面上看来通俗易懂(海明威的作品大多如此),然而其中却讲述了年轻人对其在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那些困难的理解以及从中所汲取的动力。
这个故事是从作为旁观者的尼克的角度出发进行讲述的,在故事发展过程中的大多数时候,尼克并不是故事主角。以观察者的角度来讲述故事是很常见的一种手法,因为他还很年轻,所以还不能理解或是做出能够影响故事发展的有意义的行为。
两位来自芝加哥的壮汉——艾尔和麦克斯,来到乡间小镇,意图杀死奥尔·安德森。身为拳击手的奥尔没有按照约定举办职业拳击赛,因而欺骗了他们。艾尔和麦克斯走进尼克工作的快餐店,尼克从自己与服务员乔治、黑人厨师山姆的聊天中得知了这两位职业杀手的意图之后,便决定尽力帮助奥尔。作为年纪轻轻的理想主义者,他想帮助奥尔改变自己的命运。他跑到奥尔的住处,将其所处的险境告诉了他,然而这位上了年纪的瑞典人已经厌倦了奔波,他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的到来。尼克无法理解和接受奥尔所做的放弃自己生命的决定。他太过年轻,对生活也有着过于乐观的态度。在故事的结尾处,尼克驳斥了奥尔的生活态度,他坚持认为一个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抵抗死亡的降临和邪恶势力的欺凌。
之前:故事情节发展的第一阶段
年轻人成长的过程在现实生活中需要历经很多年。你可以选取一个切入点,故事主角正在经历从易受外界影响的孩子成长为一个青年的过程。你可以挖掘故事主人公生活中的某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可以经年累月地对其进行描写。
我们将首先描述故事主角在所有的事件发生之前处于怎样的生活状态。我们有必要知道他是谁、他的所想所为,这样我们便能够知晓在经历改变之前故事主角的道德以及心理状况。你笔下的人物可以表现出一些不甚令人满意的特征(孩子般的)。也许他缺乏责任心(爱好玩乐)、两面派、自私、天真——所有这些都是较为典型的个性特征,而这些特征都是那些还没有承担起成人所要肩负的责任或接受我们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要遵守的道德和社会规则的人所具有的。
你所讲述的人物可以是招人喜欢的类型,然而他们仍旧缺乏我们坚信成人所应具备的一些品质。读者在故事的一开始会选择原谅他们的这些缺点(毕竟,书中的主角还只是一个孩子),不过随着故事的发展,你会逐渐提升读者对他们所抱有的期待。你笔下的人物将会对生活中的磨炼做出反应,并且故事最终将得以完满。
在故事伊始,《杀人者》中的尼克并没有准备好去应对存在着职业杀手和奥尔这样的人的世界。他还没有机会接触到人性的黑暗面。在密歇根州的小镇上,他依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一个常人,事实也确实如此。然而此刻,外界的丑恶将要强行侵入属于他的安宁之地。
转瞬间……
导火索般的事件会让我们面临考验。你笔下的人物正无忧无虑地徜徉在童年的欢乐海洋中,某场意外的突然发生给了他迎头一击。这场意外可以是至亲的离世或婚姻破裂,或是突然被逐出家门等类似的事件。这个事件将足以引起故事主角的注意并真正地动摇他的信仰体系。如果孩子相信(孩子们确实会这样)自己的家人不会面临死亡的话,某件事情的发生却向他证明了事实并非如此。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孩子将不得不重新评价自己的信仰并且根据新事件的发生对其进行调整。在孩子们看来,这样一件事情是灾祸的预兆,尽管作为成人的我们只会将其视为正常的人生旅途中的一个经历罢了。
作为一位作家,你需要向我们证明你的写作技能——通过让我们感受到这个预示着灾难的事件对故事主角的心智所造成的影响。你应该让我们体会到主人公的感受。切记不要让你的读者做出如成人般的反应,因为这样会削弱你笔下人物所经历的情感的动荡程度。让我们回到年轻的时候,并且身临其境地感受那些扣人心弦的事件、唤醒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情感。你笔下的年轻人的形象必须令人信服。
当尼克无意中听到职业杀手打算杀死奥尔·安德森的时候,他面临了考验。他理解不了为什么周围的人都不去拯救奥尔。他也无法理解乔治、山姆、麦克斯还有艾尔都对奥尔的悲惨命运无动于衷。他有两个选择:漠不关心(如乔治和山姆那样)或者努力去警告奥尔。
我不愿意:故事情节发展的第二阶段
成长的经验并非随手可得的。故事主角的脑海中也不会凭空产生某个想法。你笔下的主人公现在必须对导火索做出反应。通常情况下孩子们会选择拒绝接受这一事实,不管是真正意义上的还是象征性的——妈妈并没有死去;父母并不是真的要离婚;我并不是非要工作不可……拒绝是一种强烈的情感,它将使故事主角不能面对现实。而对他们来说,做出错误的事情便也再平常不过了。他们拒绝接受事实,也越来越让人觉得难以应付、无法预测其行为,他也有可能会颓废堕落。孩子们不喜欢被强迫去接受这个冰冷而又残酷的世界。与之相比,他们更喜欢相对而言温暖和充满安全感的童年。
当然,也有可能你笔下的主人公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却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这就意味着考验和犯错。在此过程中,要分辨个中利害。这便是成长的过程——从年幼无知到富有经验的一段旅程。
尼克·亚当斯正好处在这样的情形之中。他选择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也想不出还会有别的选择。然而奥尔对死亡所持的态度却是他始料未及的(还包括所有成年人对命运逆来顺受的反应)。他拒绝接受他们宿命论的态度。
你故事中的主角通常必须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才能汲取经验教训。这种代价可以是有形的事物,也可以是无形的存在。他也许会丧失自信心或自我价值感,也有可能会失去所有的物质财产。他的生活前途未卜,甚至时刻会让其身处险境,失去了从前的安全感。
对你而言,故事发展第二阶段的重点便是挑战故事主角的信念。让它们经受考验。它们是能够屹立不倒呢,还是会轰然倒塌?你笔下的主人公又是如何应对这些变迁的呢?这个故事主角,也许不同于我们所了解的任何人,他总是在经历改变。
结局:故事情节发展的第三阶段
最终,故事主角将会建立起新的信仰体系并且成功地经受住考验。在故事发展的第三阶段,故事的主人公会最终接受(或拒绝)这些改变。因为我们也都注意到了,类似主题的作品绝大多数都有一个积极向上的结局,所以你笔下的人物将会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接受自己已经成长为成年人的这种转变,而不是只做一些表面文章。
当然,人不可能一瞬间长大,这需要经历一定的过程,并在此过程中进行经验的累积。尼克看到了一个他自己一无所知的世界。在这个黑暗而又不祥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和他的所知所想迥然不同。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力量。乔治和山姆选择了屈从,奥尔也是一样。年轻的尼克虽然不能理解他们的选择,但却深知自己的感受,那便是向这股力量发起挑战。故事由此向我们暗示尼克正在经历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他决定与奥尔认为对之无能为力的势力进行战斗。他让世人见证了另外一种处世之道,当然这也改变了尼克本人以及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不要试图让你的故事囊括所有的善与恶。要审慎地选准时机,让事件自然而然地发生。要在细微处寻找生命的真谛。请谨记于心:一件对成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孩子看来却有可能是惊天动地的。你的解决之道便是:将自己定位在孩子的意识水平上,用个人多年前的眼光来看待世间万物。
2.一定要让读者了解故事主角在导致转变的意外发生之前的所感所想。
3.将故事主人公单纯的童年生活和不再受到保护的成年生活对立起来。
4.侧重描述故事主角在道德和心理方面的成长。
5.一旦设定好了故事主角的早期状态,那么制造一个事端让她关于这个世界运行方式的信念遭受挑战。
6.你笔下的人物会选择拒绝改变还是接受呢?她会对此无所适从吗?她是否会拒绝从中汲取经验教训?对此她又做出了怎样的反应?
7.展示人物经历变化的整个过程。这个过程应该是逐步而又缓慢的。
8.确保你所创造的年轻人是令人信服的角色,在她没有准备好像成人一样处世之前,不要将成年人的价值观和感知加诸其身。
9.不要让成长瞬间发生。成长过程中的小事件往往会带来深远的影响。
10.汲取教训需要付出多大的情感代价,以及故事主角是如何应对的,这些都需要由你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