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创作里,再没有比预设更有力的概念了。若你在脑海里以强烈的预设来编织你的故事,那么你的小说将中心突出并富有戏剧性,这样的作品将吸引你的读者从头读到尾。
预设是发生在角色身上事件的叙述,也是故事里核心冲突的结果。“核心冲突”是故事里情节的另一个说法。那就是预设,它是发生在角色身上事件的叙述,也是故事里情节的结果。就是这样。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呢?但是一旦你能够明确有力地表达你的预设,你就可以神奇地把小说材料塑造得十分出色,就像一个石匠擅长用凿子雕刻石头一样。
在我授课时,当我提到“预设”一词时,学生们的表情就变得茫然。他们毕竟是富有创造力的人: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把控制性原则置于故事中?难道让角色们写故事不是来得更有趣吗?
让角色来写故事或许会更有趣,但这是通向灾难之路。作为小说家,我们创造故事,这些故事就是德沃托在《小说的世界》里所说的“空想流”、“小说家们的幻想天赋”和“把幻想编织成清晰连贯事件的能力” 。而把这些幻想组织成一系列流畅事件,则是你在决定预设并证明它时需要做的事。
的确,随着“幻想流”走是很好的,但这正是问题所在。如果你不清楚预设是什么,故事将会由你笔下的角色书写,但是,这些角色会写出什么样的故事呢?或许你很走运——这个故事最后可能很不错。但我已经意识到,我的学生们,他们确实天资聪颖,但任由角色发展并使小说最终成为一个不错的故事,大概是百里挑一的事。没有预设,作者就没有蓝图。没有预设,你就像很轻率地踏上了一趟从堪萨斯到纽约的旅程。没有预设,你仅仅是在学着生存,而在路上到处都是偏僻小路与死胡同。
没有什么比预设更能帮助你写出理想的小说了。
伯纳特·德沃托在《小说的世界》中说过,他认识的一位最好的创意写作老师——伊迪斯·米维里斯小姐,总问“这个故事是关于什么的”,由此开始对学生故事的讨论。这是小说家能就他们写的故事问出的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因为这是找到预设的第一步。
一旦你知晓这个故事是关于什么的,你就能说:“以下是我的看法:人类的本性由一组特定的性格组成,而这些性格会被特定的冲突检验,在这些事件发生的过程中,人会发生改变。”
你的预设就是你故事的缩写词,它是你的看法、你的视野,是你讨论人类本性及环境的内容。
作为一个写作老师,我经常看到写作新手带着他们觉得极为有用的小说材料来到我的课堂上,但却不知如何将这些素材塑造成一个故事。原因是,他们不清楚自己的故事是关于什么的。
当我开始写小说时,我会汲取那些经常提给新手们的建议——只写你知道的!我所了解的是汽车理赔员,那我就设计一部自传体小说,书名为《蟑螂》。
故事的主人公(我)从事着一份他讨厌的工作,周围的人生活得枯燥乏味,这让他陷入绝望。他渴望通过艺术的表达方式得到释放。他加入工会组织,咨询巫师术士,向婚姻顾问求助。结果这个家伙把自己弄得一团糟。他犯着同样的错,这儿逛逛、那儿逛逛,喝得大醉,撞坏自己的车,被解雇,又找到一份新工作,有过一段风流韵事——总之,他就像一块台风里的浮木,不断飘泊着。
我的导师总问我这部小说是关于什么的。预设是什么?而我总会无措地看着他,支吾着说,这是一个理赔人的故事。
我的故事应该是写人们生活里的某些方面,不是所有方面。作为主题来说,人们生活的所有方面显得太宽泛了。在小说里,我们会把生活中一个或两个方面置于显微镜下,进行一场名为冲突的实验,并记下发生的事。一个好的戏剧故事就是人性的实验室。它展示了作者深信不疑的某些人性面。如果你想写出劲爆的小说,在故事的特定环境里,你必须对你所展现的人性、价值观、人类的存在深信不疑,觉得它们是对的。
假设这是个爱情故事。只有某种力量强大的爱才值得一写,不论是为人子女的、兄弟间的、爱人间的、充满欲望的、偏执的,还是其他。对于这个故事是关于什么的回答会成为你小说预设的首要部分。而发生在角色身上的事则是小说预设剩下的那部分。在写偏执爱情的故事里,对于主角的爱人来说,爱变得不能承受,男主人公最终失去了她,自杀了。“偏执的爱使人走向死亡”是这个故事的预设。
一旦你有了预设,你就了解了一切。譬如,你知道主人公的疯狂与他祖母的偏执的爱无关且不会导致其自杀行为。你也知道孤独是导致爱变得疯狂的原因,而这与故事预设吻合。现在,你弄清楚怎么用预设写小说了。
如果你不喜欢用自杀作为结尾,那么可以把预设改为“偏执的爱导致其他结果的发生”,这个如何?例如,“偏执的爱会带来心灵的启发或幸福快乐”?你的预设只有你能明白,它是你的真理、你的视角,是你所创造的世界里事物的真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