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un ,the moon and you.
The sun for the day,
the moon for the night,
and you for ever!
诗意把捉并非要一味追求新奇,日常生活、熟悉的事物也能产生诗意,重要的是对这些生活与事物的感知。
玛格丽特·怀兹·布朗(Margaret Wise Brown)在《重要书》中写道:“天/重要的是/它永远在那边/真的”,仅仅因为一个陌生化的角度和儿童思维,让我们重新“发现”了天,熟视无睹的“天”突然焕发出光彩。
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坛子的轶事》这样写一只坛子:“我把一只圆形的坛子/放在田纳西的山顶。”这样的“坛子”平淡无奇,它在生活中几乎无处不在;这样的动作也不算怪诞荒唐,因为“坛子”不放在这里就要放在那里。但是诗人接下来的感知改变了它的性质:“凌乱的荒野/围向山顶”,刹那间荒野活了过来,开始行动:“荒野向坛子涌起,/匍匐在四周,不再荒凉。/圆圆的坛子置在地上,/高高地立于空中”,此时的“坛子”“它君临四界”。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坛子”给荒原赋予了秩序和意义,以它为中心重建了一种现代社会的明净与和谐。因此,这只“坛子”不同凡响,“这只灰色无釉的坛子/它不曾产生于鸟雀或树丛,/与田纳西别的事物都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因为诗人发现了坛子与田纳西荒原之间的秘密联系并揭示出来,因此赋予了这些日常事物焕然一新的美感。当然,重要的不是“坛子”,而是发现“坛子”的眼光。通过这样陌生化的描写,全世界也记住了“田纳西”这个大名鼎鼎的“坛子”。
核心动作既指诗歌抒情表意过程中一以贯之的推进主线,也指表现对象本身自身状态的提炼。雷平阳的《亲人》从“只爱云南”开始,到“只爱云南的昭通”,再到“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最后归结到“只爱我的亲人”,“这逐渐缩小的过程”就是诗人抒发情感的基本动作和线索。陈先发的《前世》重新阐释了梁祝爱情。“要逃,就干脆逃到蝴蝶的体内去/不必再咬着牙,打翻父母的阴谋和药汁/不必等到血都吐尽了。/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他哗地一下就脱掉了蘸墨的青袍/脱掉了一层皮/脱掉了内心朝飞暮倦的长亭短亭。/脱掉了云和水/这情节确实令人震悚:他如此轻易地/又脱掉了自己的骨头!/我无限眷恋的最后一幕是:他们纵身一跃/在枝头等了亿年的蝴蝶浑身一颤/暗叫道:来了!/这一夜明月低于屋檐/碧溪潮生两岸 /只有一句尚未忘记/她忍住百感交集的泪水/把左翅朝下压了压,往前一伸/说:梁兄,请了/请了——”诗歌紧扣梁祝化蝶的核心动作“脱”,逐层写出二人生死相随、“化”蝶过程所包含的痛苦、决绝、情义与美。
一首诗可以有多个意象,但需要以某个意象为核心,形成核心意象。核心意象是一首诗统领全文意蕴的形象化提点,它既是一首诗向内收缩的主题核心,串联一系列情、思、意或者更多的意象,走向主控思想,又是向外联想扩散的源泉,并未将主控思想确定为某个可以用文字把握的概念,而是充满着无穷的想象空白,任由读者自己去填充。戴望舒《雨巷》中的围绕“丁香”核心意象描写“丁香姑娘”,使这次美丽的邂逅和美丽的姑娘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郑愁予的《错误》核心意象是“莲花(般容颜)”,核心动作是“(打马)走过”。“我”打马过江南,有位美丽的姑娘误以为良人归来,美丽的容颜如同莲花,美丽地开放,紧掩的“窗扉”开了,“春帷”揭了,“柳絮”飞舞,然而,来非所盼,等非其人,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窗扉又关闭了,春帷又拉上了,柳絮又不飞了,美丽的容颜又如美丽的莲花,落了,“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我”导演与见证了全程,遗憾又爱莫能助,只好打马从江南走过:“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诗歌抒发了一种怅惘落寞的、美丽的、古典的情怀。
顾城的《远和近》只有四句:“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你看我的时候很远/看云的时候很近”。这首诗完全遵循情绪与感觉的逻辑,在物理距离上的“近”与心理距离上的“远”来回跳跃,既表现出“文化大革命”之后社会上复杂、缺乏信任的人际关系,也形象描绘出诗人微妙与近乎悲凉的感觉。在遣词造句上,最后两句充分体现了自由诗的减法原则。“你看我的时候很远”不是说,“你”看“我”的时候离“我”的空间距离变远,看云的时候离“我”的空间距离变近,而是说“你”在看云的时候敞开了胸襟,打开了自我,暂时处于一种不设防的状态,让“我”感觉到一个真实的“你”可亲可近;“你”看“我”的时候,又回到了社会状态,本能地对“我”保持了紧张的甚至敌意的状态,让“我”感觉到“你”不可亲近,离“我”很远。
在偏于抒情的自由诗中,情绪平衡原则占主导;在偏于叙事的自由诗中,意义完整原则较突出,偏重说理的自由诗建行也常常运用意义完整原则。叶芝《当你老了》(袁可嘉译)表达出一种建立在智慧基础之上的深沉、宁静的感情,融抒情于叙事、说理之中,因此它的断行综合了情绪平衡与意义完整原则。这首诗共分三节,每节四个句子,其中一些句子包括两到三个分句,比如“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力争每句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交代完整的情境、动作或情思,为进一步的叙事、说理、抒情打下基础,步步推进,最后完整表达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这样惊世骇俗的感情。从抒情角度而言,思想的深度与情感的浓度保持了恰当的比例,情感的节制大于情感的爆发,因此全诗的十二个句子保持了节的匀称、句的整齐,在意义完整的基础上实现了情绪平衡。
不,爸爸
你们忍受,
我们却要动手。
你们去
向他乞怜,
向他磕头;
我们,
我们却要动手!
荒城 ——雷平阳
雄鹰来自雪山,住在云朵的宫殿
它是知府。一匹马,到过拉萨
运送布料、茶叶和盐巴,它告老还乡
做了县令。榕树之王,枝叶匝地
满身都是根须,被选举为保长
——野草的人民,在废弃的街上和府衙
自由地生长,像一群还俗的和尚